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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立國後,在文字獄的高壓下,許多漢族文人士大夫將著書立說轉向訓詁、崇古之學,這或許是“慎終追遠、克己複禮”的又一種詮釋吧。至清朝中葉,終於發展為開一代宗風的乾嘉考據學派。從考據學的角度,尋本溯源至為關鍵,因此乾嘉學派崇尚三代金石之學,一來研究人文開化之始,探求傳承脈絡;二來遊學於藝,親自實踐上古藝術精義,力求返璞歸真。誠然,乾嘉學派的興起不僅在於當時思想禁錮的政治因素,更在於康乾盛世所開創的社會繁榮現實,一掃立國之初的動盪亂局,使得學人士子有了一個安身立命的生活環境和相對穩定的研究氛圍,同時也與來自官方的提倡和支持相關聯!眾所周知,乾隆帝本人就是一位尚古、尊古、好古的“發燒友”,各地古物奇珍如百江同彙集於當朝,正所謂天祿琳琅,蔚然大觀!上述這些條件造就了既不同於前朝,且有別於後世的乾嘉文人藝術之花,她是折沖樽俎的產物,也是心智無為的奇葩!
在乾嘉金石學派中,以西泠八家為代表的浙派,法書篆刻追溯先秦而取法漢唐,尊古出新,自成體系。其間,以丁敬、蔣仁爲開宗,二陳爲後續津梁,歷經幾代的傳承發展,終於成就了名噪藝林百餘年的浙派藝術。二陳之中的陳鴻壽,號曼生,作爲西泠諸家的中堅,是一位承前啓後的代表人物。身為文人,他追求文化意涵與美學的統一,對於藝術創新不遺餘力。他早年以浙籍供職安徽時受到皖派潛移默化的影響,其後追隨浙派精神領袖阮元,又使他居於本派的嫡系角色,他早年的經歷和後續的傳承,賦予了陳鴻壽正統藝術門派中的獨特個性,從而使之成為相容並蓄的藝林宗師。陳氏在書藝、繪畫、詩詞、篆刻等方面均具有很高的造詣,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藝術通才。他一生都在探索藝術的最高境界,仰慕前輩大家風範,曾發出“奇才絕學盧王並妙,清詞麗句顏謝齊名”的感歎!他的書法源于秦漢,明顯帶有早期秦風漢韻的篆隸古貌,同時又深受東漢摩崖和魏碑的薰陶,筆法樸茂雄強,結體險峻奇崛,落筆力透紙背,意境超凡脫俗,確為書壇的一代人傑!陳氏的落款也極具個性,行筆迅捷且多用簡筆行草,不嗜雕飾,格調超然,盡顯文人瀟灑氣度。
陳鴻壽在其暮年江蘇溧陽地方任內,為了達成藝術上的突破,他毅然擺脫世俗身份的羈絆,勇於同當地民間陶藝匠師相融合,因地制宜,因材施用,從而一舉開創了紫砂陶藝文人化的新局!他以獨到的藝術品位和文人情懷投身於紫砂茶器的創作,身體力行,將詩、書、畫、印、禪諸法融入其中,從而賦予了這種高雅飲具不同以往的文化內涵和鮮明個性,使每件作品成爲獨一無二的藝術珍品。他與宜興紫砂高手楊彭年合創的茶壺被後人尊稱爲“曼生壺”,人所共珍。在此發表的本件紫砂茶壺,全高7公分,外底徑11公分,壺體連流把總長16公分。造型為著名的井欄式,是陳鴻壽依據古井口沿兒欄圈造型而設計的獨創器形,借鑒壺、井與人解渴之功用相通,暗喻當“飲水思源”,不應忘本!這一別具深意的構思真正體現出文人的藝術昇華和創作靈感!壺身詩銘“日之光,泉之秀,仙之人,樂未央”,署名曼生;署款的‘曼’字,奇鋒簡筆,率意爲之,行筆飛動,已達化境。器底鈐“阿曼陀室”陽文印,切刀爲之,法度森然,一派晚歲老辣風格。把下鈐“彭年”章,因常年把持字跡已然漫渙,盡顯歲月滄桑。壺體是曼生井欄式,製作極爲講究,造型規整,紫砂質地細膩,包漿深沈,發色柔美,實爲不可多得的藝術瑰寶。正如我國文物界權威史樹青先生鑒賞時所評,其選料之上乘,造型之絕美,做工之精細,款印之佳妙,允為曼生壺之傑構,幾無方駕!有道是:名品名手名士,刻骨銘心;情頤心儀神怡,渾然一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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